霍夫阿克托恩资助 “珍宝馆”和日耳曼亲王们的战争

作为一个因商业集市发展起来的城市,法兰克福逐步在金融、国际支付结算、债务偿还等方面走向专业化,特别是自15世纪起后。这些做法被称为Messcontrobuch,这是一个由德语和意大利语组合起来的奇特的词,意思是结算通过会计账户相互抵消来完成。例如,富格尔公司总部设在奥格斯堡,但是在这里购买的铁、银和铜却可以在法兰克福广场进行结算。很多冒险团体和雇佣军的领袖也都在法兰克福广场收账,军需物品采购也在此地进行,比如武器、马匹、军粮、盐、皮具、战车等。在贸易集市的第一个星期,债权人向债务人提供信贷资质,在第二个星期收账。支付常常是采取“现金支付”的方式,而不都是意大利式的长期信用贷。事实上,法兰克福的银行并未强大到可以进行这般复杂操作的程度,它们是由伦巴第、里昂和巴伐利亚银行家所控制的。当产生金融或商业纠纷的时候,双方当事人可以诉诸地方法庭,在判决之前,法庭会先请商人和银行家首先给出技术意见(这些专家使用意大利语parere“意见”一词,该词现仍在德语贸易词汇中使用)。

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和“交易市场”的创立

在德国,证券交易所是按着当时意大利和弗拉芒的市场模式创立的。商人、金融家、股市经纪人汇集在这里,商讨商品、资本、现金和贵金属的相关事宜。德国各地最早的证券交易所分别诞生于科隆(1553年)、汉堡(1558年)、纽伦堡(1605年)、吕贝克(1605年)、柯尼斯堡(1609年)和莱比锡(1635年)。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成立于1582年,当时有82家商户加入,交易所真正开展业务是在1589年。在其48位经纪人中,只有6位是法兰克福人,这也说明法兰克福广场的当地资本不多,也没有实力雄厚的银行家。法兰克福深受马丁·路德宗教改革的影响,在宗教方面相对开放。但是,从1460年起,这里也修建了犹太人居住区,即位于城市最东边的“犹太巷”。当地政府于1533年正式引入新教改革,并在接下来的15年里禁止天主教。另一方面,在法兰克福集市举办期间,被法庭通缉的人也可以在这座城市里自由开展贸易活动,所以说这里是个“半开放城市”,在正式成为交易市场之前,它就已经先行一步了。当时加入证券交易所的82家金融机构都有转型的需求,它们当中22家为意大利商户,这让我们看到意大利银行家的重要作用,他们分别来自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卢卡、米兰地区,其中马诺尼(Majnoni)和布兰塔诺(Brentano)家族来自米兰北部阿尔卑斯山区。在这类交易市场上,既可以在规定的日期用现金来抵消债权债务,也可以采用信用证延期的方式。后来这些交易市场逐步脱离了城市的商品交易市场、特别是“秋季交易会(Harbstmesse)”。莱茵河地区的很多汇票都在法兰克福开出,随后又常常拿到威尼斯兑现,正如银行家克雷默那在1618年写到的那样:“在法兰克福开汇票,上威尼斯去兑现。”

从德国法兰克福到意大利皮亚琴察,很多银行家登上了热那亚金融界的顶峰,他们在这个欧洲最重要的金融场所进行货币补偿和结算。通常的做法是法兰克福的银行家替德国北部的其他银行进行资金运作,与意大利伦巴第的银行家谈判汇率和贷款。当时,意大利商人是棉花的主要供应商,为日耳曼强大的纺织工业提供原料,用以生产奥格斯堡和纽伦堡著名的粗斜纹布。之后,法兰克福银行家就变成了霍夫阿克托恩——“宫廷银行家”,专门为亲王们和德国小邦国提供信贷。

霍夫阿克托恩宫廷银行家

惨烈的“三十年战争  ”给中部欧洲带来了灾难——饥饿、灾荒、痛苦和死亡造成了人口数量的减少。欧洲南部和北部之间的贸易量也因此锐减,数百万的埃居  和塔勒  被用来资助军事行动、支付雇佣兵佣金,此外,还有大量的房屋、基础设施、农业收成和牲畜被损毁。参与这场权力角逐的邦国和亲王们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他们求助于银行家,只有银行家才有能力用现金支付正规军、雇佣军、间谍、贿赂、军用物资和食品等各种费用。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后,法兰克福的一些银行家不但蒙受了损失,还要面对政治权力的重新分配,另一些人则做出了其他的战略选择:专门为日耳曼小邦国或公国融资,这项买卖非常有利可图。这些小政治实体经常需要借贷并可以支付相对高的利息,尤其是火烧眉毛的时候。最擅长此事的是犹太银行家,他们后来变成了“霍夫阿克托恩”,即宫廷银行家。他们能够预支费用给不同地区的日耳曼邦国的宫廷,以满足其庞大的开支需求。在巴洛克时代,日耳曼小公国的王公贵族们不仅相互竞争,同时也与欧洲其他大宫廷在奢侈品上角逐,他们建珍宝馆(亦称藏品阁),修歌剧院、大型图书馆,接待欧洲的科学家和文人雅士等,花钱很任性。

当时最著名的银行家是塞缪尔·奥本海默,其银行也以他的名字命名。同时代的名门望族还有贝斯曼、莫里茨、梅茨勒,尤其是罗斯柴尔德17——“红盾”家族。这些大银行专门为欧洲各个邦国、王国和公国提供贷款。法兰克福银行家在贷款方面日趋强大,而他们的科隆同行开始为新兴工业融资,汉堡的银行家则专门为商业、海军基地和国际结算融资。

贝斯曼银行在1778至1796年间,为奥地利皇室提供借贷54次,金额达三千万弗罗林金币。同期,法兰克福的其他银行也借贷一百多万弗罗林,分别提供给巴伐利亚、丹麦、普鲁士、奥地利和德国的其他小公国。拿破仑占领阿姆斯特丹成就了法兰克福,使之在波旁王朝复辟时期得以发展。1837年法兰克福有118家银行,他们大部分都专门为德国或其他国家提供借贷及资金管理。

在成为今天的“银行之都”之前,法兰克福也历经磨难

奥地利在普奥战争(1866年)中战败,法兰克福被普鲁士合并,德国走向统一。由于柏林成为帝国的首都,大银行和证券交易所在此成立,法兰克福从前的经济地位开始丧失。为此,法兰克福的银行家们做出了积极回应,并于1871年成立了法兰克福银行,以彰显其金融力量,但是,十五年后这家银行被德国银行兼并。法兰克福因德国取得普法战争(1870年)的胜利及其在市场上大量地投放政府债券而获益,然而,这不过是预示着法兰克福衰落的黯淡天空中的一缕阳光。银行业的德国模式在其他工业化迅速成长的大城市中发展起来,法兰克福的金融第一把交椅让位于柏林,直到第三帝国衰落后才逐步恢复自己的地位。不过法兰克福必须克服很大的短板:与其他国际金融大都市相比,这是一座小城市,而且受语言限制——德语不是国际金融与贸易的通用语言。另外,政府对于国库券的税收方式也制约了法兰克福的金融地位,让金融交易向伦敦和卢森堡转移。不过,欧洲中央银行总部定在法兰克福,让这座城市得以收复失地并矗立在国际一流的金融城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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