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集团创始人冼笃信:海南之子

(二)成功是所有失败的叠加

1978年10月,冼笃信再次借钱出海,和几个伙伴一道贩运一批中草药到贵州省平顶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里,他们处理掉了手中的货物,然后转道苗岭,在那里收购了10只猴子,准备运回海南。由于客运列车上不准携带猴子,他们便把猴子装进编织袋,偷偷带上车。十几个小时下来,两只猴子被闷死在编织袋里。卖掉剩下的8只后,长途奔波达3个月之久的淘金者们,竟然又是一分不赚,白忙一场。

对于冼笃信来说,青春的浪漫还没有降临,就擦着他的肩头飘走了。他过早地承担起生活的重负,过早地扮演起成年人的角色。可贵的是,感性的浪漫虽已不再,生命本质的活力与激情却始终在他身上体现得分外鲜明。

以后的两年中,冼笃信的双脚奔波在两广和云贵高原之间。广东的珠江三角洲、南岭山区、潮汕平原,广西的大瑶山、大明山、十万大山和黔江、浔江两岸,贵州的乌蒙山、苗岭和乌江、清水江、都流江、红水河流域,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几乎熟悉那些偏远地区的每一种地方特产,熟悉那几个省份主要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他在那些地方贩运过水牛,出售过中草药,他关注和尝试过每一种可以赚钱的买卖。

1979年底,冼笃信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一条信息,河南地瓜丰收,粉丝价格降低。海南人春节期间都要购买大量粉丝,春节吃粉丝是海南人千年不变的习俗。冼笃信立刻动身,他先是到海口、琼山两地找到几家订户,然后借了1万元,直奔河南许昌,购买了5吨粉丝,与对方签好协议,春节前半个月发运到湛江口车站。

贩运粉丝是冼笃信进入商界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败。5吨粉丝在春节过后半个月才发到湛江,销售旺季已过,原来的订户因为货物没有按期到达,理所当然不要了。冼笃信进退无门——他没有钱到湛江车站提货,而车站的催货单又不断地发来;又是十几天过去,货物存储费已经接近货物的实际价值。最后,他提取了两吨半,剩下的他告诉车站,自己不要了。运回海口的两吨半粉丝,他雇了几个人替他贩卖,结果工钱与卖粉丝的钱互相抵消。前后两个月,洗笃信净赔1万元。

为了还债,他卖掉了家中所有值点钱的东西,包括唯一的一头耕牛和姐姐家的一头牛、一只羊。

此后不久,冼笃信再次渡过琼州海峡,跟随一个会相牛的人去广西贩牛。他们在大瑶山下转了将近1个月,走了三十几个村庄,买了40头牛;然后又用10天时间徒步将40头牛赶到南宁,用火车运至湛江,用汽车运至海安,再用船运抵海口。

这次贩牛虽然经历了千辛万苦,但终于让他赚到了一点钱。

冼笃信这次返回故乡是在1980年。1980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大旗招展的年头。1980年的冼笃信开始走向成熟。

回到海南不久,他听说海南机械局要投资建设一个地下防空工程。冼笃信立即赶往海口,通过一位朋友找到此项工程负责人,提出承包工程用的全部石料。工程负责人是一位精明的中年人,他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冼笃信,询问他以前都干过什么。冼笃信直率地回答:除了建筑,什么都干过。工程负责人问他怎样保证石料的及时供应,冼笃信答不上来,脸憋得通红。

是的,冼笃信以什么来担保呢?他手中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抵押的东西,然而他却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数年在外奔波,他早已从骨子里理解了机遇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大门或许终生只为你开启一次。

冼笃信向对方保证:工程开工前半个月,在不要一分钱预付款的情况下运来第一批石料。随后,冼笃信签订了一生中第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经济合同。

“人多力量大”成了冼笃信创业初期的朴素秘诀。他回到村里,振臂一呼,闲汉云集。他带领这一班人,白天打石料,晚上搞运输,租来的汽车、拖拉机和借来的牛车都用上了,经常是几天几夜连轴转。工程完工,他的体重整整减少了5公斤。

这项工程使他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他还清了几年在外奔波欠下的3万元债务,并且在家乡三角园村盖起了3间崭新的平房——对于冼笃信来说,那是他家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盖新房。

由于防空工程良好的信誉,家乡人开始对只有20岁的他刮目相看,从前所有成功与失败的履历也都成了他年轻人生的一份宝贵财富。不久,他被龙桥公社办公室聘为产品业务推销员。

那年夏天,作为推销员的冼笃信跑遍了海南岛100多个农场。一路下来,他发现全岛大大小小的农场都逐步改用塑料编织袋包装橡胶,产品全部来自广东汕头,而海南省没有一个生产厂家。这时,冼笃信的大脑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冼笃信辞去了推销工作,直奔汕头,自荐到一家塑料编织袋厂打工,趁机学习编织工艺。两个月后,冼笃信回到家乡,筹资购买了成套设备,向龙桥工商所申请执照,办起了海南第一家私营塑料袋编织厂。

最终,冼笃信出设备、技术,南平农场出资金,签订了合作协议。在与南平农场合作的两年中,冼笃信大显身手,聪明加苦干,使农场的第三产业出现了从没有过的好形势。

1984年,冼笃信离开南平农场,回琼山县创办海南南联商贸总公司;1985年,全国企业整顿,公司被莫名其妙地取消。冼笃信不屈不挠,在家乡龙桥相继办起了电镀厂、伞帽厂、木器厂、玻璃厂等。

1986年,冼笃信自费就读于海南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此举既是事业发展的需要,同时也圆了自己少年时代的大学梦。

1987年,海南腾龙实业总公司成立,冼笃信出任总经理。他利用10年奔波所建立的广泛的社会关系,在两广、云贵、河南、湖南等省份做了大量水泥、钢材、铝材等大宗商品的转手贸易。

历经千磨万难和起起落落之后,洗笃信终于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企业家,冼笃信开始站在新的高度上,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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