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戈”(pengo)一词出自匈牙利语“砰”(peng),也就是“响”的象声词。15世纪至17世纪,人们会拿一枚银币往硬面上磕,用听到的金属声帮助判断银币的真伪。
第二次世界大战一结束,潘戈立刻成为受恶性通货膨胀影响最严重的货币之一。奥匈帝国的克朗从1892年开始铸造,当时帝国实行金本位制。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匈牙利从奥匈帝国分离出来,匈牙利简单仿制衰败的奥匈帝国货币,铸造并发行了匈牙利克朗。通货膨胀吞噬了货币的价值,大家纷纷囤积贵金属,市面上几乎没有贵金属钱币流通。于是政府决定发行新货币,为了给新币命名,推出四个与匈牙利相关的名字待选:turull(匈牙利神话中的鸟),turan(出自地名图兰Turan,匈牙利人的地理发祥地),libertas(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 大公费伦茨·拉科齐二世 打造的旧币的名字);marias(旧币名,币的一面刻有匈牙利的守护神马利亚)。1925年,议会决定更改货币;1927年1月1日,新币诞生,名字叫“潘戈”,1潘戈等于12 500旧克朗。潘戈理论上与黄金的比价确定为1公斤黄金等于3800潘戈;但是,起初潘戈与黄金并不能完全兑换,当时的兑换率为20%,政府的目标是逐渐提高。事实上,1927年7月,潘戈与黄金的兑换率达到51%,是该地区最稳定的货币之一……但是1929年的经济危机严重打击了匈牙利及其经济秩序,尤其是农业,潘戈与许多其他货币一样遭遇了贬值。“二战”期间,货币继续贬值,大家纷纷囤积银币,甚至很快就开始收藏铜币和铜镍合金币了,这就需要更小、更便宜的金属币取而代之。
战争摧毁了匈牙利的经济体系
“二战”前期,匈牙利并没有卷入惨烈的战事。然而,1944年下半年到1945年的最初几个月之间,希特勒军队与苏联红军在匈牙利国土上开战。匈牙利的生产设备、公路和铁路通信系统遭到猛烈轰炸:据估计,50%的工业系统被完全摧毁,约90%的供电遭到严重破坏,煤炭生产下降40%。连接布达区和佩斯区之间的多瑙河上的桥梁全部被拆除或无法使用。1944年底至1945年4月,消费价格上升了14.5倍。事实上,因为战争生产地区的大量商品无法运往消费地区,山间小道上的运输也推高了价格。苏联占领后,匈牙利使用的是苏联为其军队特别打造的占领区货币。在二战结束后的头几个月里,潘戈贬值愈发激烈和迅猛。政府为终止这一严峻局面所采取的任何措施都显得缺少力度,甚至适得其反。
百万潘戈与税潘戈(Milpengo et adopengo)
政府引入了“百万潘戈”的单位,代表100万潘戈,随后是“十亿潘戈”,价值10亿旧潘戈。潘戈贬值是恶性通货膨胀的历史性案例,比1923年席卷德国的恶性通胀更迅猛更恶劣。人们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货币免受贬值损失。唯一的办法是尽快地花掉它,用它采购生活必需品并尽可能负债消费。印有“1万亿亿潘戈”的钞票(即10 20 潘戈)进入了流通,但它的价值仅为20美分!央行还印制了“10亿十亿潘戈”的钞票(即10 21 潘戈),但它们没有进入日常流通渠道。央行因为印钱消耗了太多的纸张,乃至造成优质纸张短缺。匈牙利恶性通货膨胀被认为是现代史中最恶劣的通胀。
1946年1月1日,政府引入了“税潘戈”,用以代表税收和支出两个概念。起初,1税潘戈=1潘戈,但是,到了5月1日,潘戈下跌了630倍。之后一个月,1税潘戈=160 000潘戈。到了7月31日,二者的比例则变成了1税潘戈=2×10 21 潘戈!税潘戈启用之初,基本上只是用来记账,在公共管理部门和银行系统内部使用。到后来,政府债券、邮政系统和储蓄凭证都以税潘戈发行。潘戈下跌的幅度之大令人瞠目:1927年1月1日,1潘戈=5.26美元;1945年12月31日,128 000潘戈=1美元;随着贬值加剧,到了1946年5月31日,4.2×10 16 潘戈=1美元;1946年7月31日,4.6×10 29 潘戈=1美元。这种情况使得匈牙利向盟军支付战争赔款也变得复杂了;奇怪的是,尽管捷克斯洛伐克和芬兰的战争赔款数额比匈牙利多得多,他们却成功地躲过了恶性通货膨胀。
国家改革与重建终止了恶性通货膨胀
1946年8月,匈牙利实施改革,改革措施非常有效并稳定了局势。奇怪的是,措施主要是在财政方面(而传统上,是货币方面),伴随着货币快速与长期的增长。在改革的同时,政府推出了新货币“福林”。它以匈牙利老福林金币为参照,老福林则是参照佛罗伦萨的弗罗林金币打造而成的,于1325年发行,当时是匈牙利和克罗地亚的第一任国王——安茹家族的查理一世在位。新福林于1946年8月1日发行,发行价为1福林=40万的九次方(4×10 29 )潘戈,相当于1福林=2亿税潘戈,福林与美元采取固定汇率,1美元=11.74福林。在实施改革措施的同时,在苏联的要求下,政府还决定快速重建生产和通信系统。莫斯科希望在其边境可以依靠一个拥有巨大工农业生产能力的可靠、稳定的盟友,而苏联并不认为铁托领导的南斯拉夫是自己稳定的盟友。国家重建也迅速改善了百姓的日常生活,令他们重拾信心。在匈牙利街头,市民们把几乎一文不值的旧币撕成碎片扔掉。同年8月里的一张照片走红了全世界,从此留在了教科书中:一个清洁工就像在秋天铲树叶一样用铁锨铲纸币。几个月之后冬天来临,匈牙利人干脆用纸币烧炉子:这照样能取暖,而且比劈柴便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