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制药与德国默克家族

今天,当人们漫步在达姆施塔特市中心时,一定会看到恩格尔药房。在路易斯广场周边不起眼的战后建筑中,它就像一家普通药房一样,并不引人注目。然而,人们可以在这里了解到如今默克制药公司的核心构成——因为默克制药公司的所有者正是默克家族的成员,而该家族的第11代继承者正经营着这家药房。在许多宣传手册里都记述了这家化学制药公司是如何从不起眼的药房发展成为具有300多年历史的全球性化学制药公司的“传奇故事”。当然,传奇中不乏崎岖和艰险。

自从默克家族于1668年在达姆施塔特市买下一家药店以来,家族传统一直传承至今。无论经历怎样的发展,达姆施塔特都是默克家族永不放弃的坚实阵地。从1668年的小小药房(当时仍处于护城河沿岸)到今天的全球性跨国集团,默克家族企业的发展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实现了多次革新,也经历了政治环境的根本性变化。直到进入现代,即19世纪以来,公司才得以发展成为我们今天所见的企业雏形。

1668年,47岁的弗里德里希·雅各布·默克(Friedrich Jocob Merck)开始接管并经营一家药店,这样的行为在当时首先意味着经营一门生意。17世纪时药剂师还不属于专业技术型人才,而更多被视作手工业者,即跟随“师傅”学习一门手艺并慢慢从“学徒”变成“徒工”。药剂师需要应对来自护理师或药膏师的多种隐形竞争。特别是在较为偏远的地区,药剂师们需要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进行工作,房间墙壁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器皿,而房间中央有一张操作台。当时的药剂制作几乎在各个方面都与我们今天所知的现代制药行业相去甚远。

收购达姆施塔特药房需要足够的资金,而来自施韦因富特的默克家族在17世纪时已积累了足够的财富。此外,收购还需要得到当权者——黑森-达姆施塔特伯爵的首肯,并由他授予药房相应的经营特权。几个世纪以来,默克家族一直在达姆施塔特照看着黑森伯爵的住所。随着时间的推移,伯爵还允许药房向法院、当地医院或军队提供药品,这些也是默克家族重要的收入来源。

然而,经营这门生意绝非易事。他们需要面对许多的不确定性:一则三十年战争以来一直处于财务困境的达姆施塔特法院是否能如约支付其账单;二则法院官员将如何解释自1669年生效的医疗法规等。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流行病、战争及战争后遗症,包括因家族中有潜力的合格药房管理继任者的过早去世……默克家族曾不止一次陷入困境。

在这种情况下,继任者的妻子会在助理药剂师的帮助下,继续经营药房并延续其经营特权,如伊丽莎白·卡特琳娜(Elisabeth Katharina,1706—1786)。药房因此得以在达姆施塔特扎根,但并未展现出任何特别的创新力。随着人口的缓慢增长,药房在卡特琳娜扎实的辛勤劳作下不断获取更多的利润。但无论如何,当时的恩格尔药房还不能被称为“现金牛”企业。

18世纪末,默克家族积累了足以起家的家族资本,这主要得益于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与所在城市中经济实力雄厚的其他家族建立了有利的姻亲关系;二是丰厚的家族遗产继承;三是勤俭持家的家族管理传统;四是自伊丽莎白·卡特琳娜掌家以来日益活跃的放债业务。当然,家族企业的崛起还需要另外一个决定性力量,即以一个能够适应未来发展趋势的方式来使用这笔资金。就默克家族而言,年轻的伊曼纽尔·默克(Emanuel Merck,1794—1855)就是这个力量。作为药房的第五代继承者,他在从18世纪过渡到19世纪的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找到了药房的发展机会。

为履行自己的家族使命,伊曼纽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起初,他就读于开明的达姆施塔特教育学校,该学校以良好的自然科学教育而闻名。此后,在日内瓦的一所寄宿学校中,他继续用法语学习自然科学。1810年,他来到位于埃尔富特的约翰·巴塞洛缪·特罗姆斯多夫(Johann Bartholomäus Trommsdorf)身边,这可能是当时学习药剂学的最佳选择。特罗姆斯多夫开设了一所“专为年轻人开设的化学、物理和药剂学寄宿学校”,在那里,他“试图摆脱束缚,试图将药剂学从压制中解脱出来”,这意味着其将药剂学“从经验主义的手艺状态提升到了科学艺术层面”。

在那里,年轻的默克学会了如何进行独立的科学研究和工作,他还撰写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出版物,其中记载了他在此期间获得的新知识。同时,他也了解到,在科学研究和实际应用(制作可销售的药品)之间,还存在许多的经济考量和计算。怀揣着极大的热情和雄心,默克成了特罗姆斯多夫学校的模范学员。

此后,默克又先后在埃森纳赫、法兰克福和斯特拉斯堡的多家先进药房参加了进一步的实践培训。1815年,他开始就读于柏林大学,跟随当时的学术权威学习化学、植物学和矿物学。就这样,默克成为一名学术研究型的药剂师。他最重要的发明之一是高纯度提取生物碱(高效植物成分),并将其安全应用于治疗疾病和抑制阵痛。1816年,他开始接手位于达姆施塔特的药房,也就是后来被正式命名为恩格尔(具体时间不详)的家族药房。

从那时起,药房的发展蒸蒸日上。这家老药房得以幸存下来,而默克与他的儿子们于1850年创办的制药公司始终与其根基相连。尽管历经了诸多挫折,伊曼纽尔·默克还是一步步地在公司建立起工业化生产,在工业时代实现了进一步扩张,并为19世纪末成立的全球化公司奠定了基础。1855年,伊曼纽尔·默克去世,此时其公司的员工已多达50人。相比于先辈,伊曼纽尔更有机会也更有勇气去抓住新时代赋予的机遇和尝试新兴事物。他的所作所为造就了家族历史上的一次巨大飞跃。正如默克公司的例子所展示的那样,有时候历史往往是个别人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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